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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北壁的前生今世 (撰文/陶瓷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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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4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本帖最后由 树叉儿 于 2017-10-24 13: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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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th face,有人称其为北面,也有人称其北坡,对登山者而言,最酷的译名莫过于北壁。“北壁”不仅具备了朝向信息,也让读者瞬间领会令人生畏的“壁立千仞”般的陡峭。近一个世纪以来,登山界流传着阿尔卑斯三大北壁的传说,即马特洪峰,大乔拉斯峰和艾格峰北壁。

马特洪峰:北壁高度1200米。位于瑞士与意大利边境,从东北方向的小镇采马特(Zermatt)望去,马特洪峰呈完美的锥状金字塔,因此马特洪峰也成为最具识别度的山峰,甚至成为阿尔卑斯的形象代言人。

马特宏北壁.jpg

大乔拉斯峰:北壁高度1200米。位于法国和意大利边境,从法国登山小镇霞慕尼乘坐登山齿轨火车至冰海站,可以远望位于冰川尽头的北壁。大乔拉斯峰也是三大北壁中离城镇最远,最难以观察的。大乔拉斯峰是一座两公里宽的屏风状山峰,有7个峰点组成。因此谈及大乔拉斯峰北壁首登包含两个概念,北壁首登和通向最高的沃克峰点(Pointe Walker)北壁路线首登。

大乔拉斯北壁.JPG

艾格峰:北壁高度1800米。位于瑞士格林德瓦尔德(Grindelwald)。是三座山峰中唯一不超过4000米,但是北壁最高的一座,也是最后被首登的北壁。因为少女峰火车,普通游客也可以近距离仰望艾格北壁。

艾格北壁.jpg

三大北壁有着什么样的前生今世?

1865年,是阿尔卑斯黄金年代的终结。登山运动从诞生,迎来了第一个高潮期。这一年,屹立在阿尔卑斯各山谷中雄伟的山峰被登山者们一座接一座的完成首登,时至今日,这段彰显人类探索精神的传奇依然被津津乐道。最著名也最悲壮的当属马特洪峰首登。在马特洪峰首登的次日,一次不为人知的攀登却揭开了登山运动的下一篇章。英国登山者阿道尔夫斯·摩尔(Adolphus W. Moore)等人沿勃朗峰东侧的布朗瓦支脊(Brenva Spur)登顶,从此登山进入不再简单追求登顶,而是挑战更艰难的路线的时代。这一理念持续至今。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攀登技术不断发展,尤其是陡峭岩壁的攀登技术。1879年,在奥地利达赫施坦因(Dachstein)南壁攀登中,首次出现使用岩锥的记载。但是一个世纪前的冰雪装备和技术和现在的差距,比岩石攀登大得多。没有攀冰冰镐,初期没有带前齿的冰爪,也没有Gore-Tex,抓绒,羽绒,高山靴,等干燥保暖且轻便的始祖鸟服装。阿尔卑斯的北壁,由于长时间处于日照阴影下,寒冷的天气和积满冰雪的地形,较之日照下的南壁岩石地形路线,在当时尤为困难。于是进入20世纪20年代,陡峭,高耸的北壁首登被称为阿尔卑斯终极难题。

三大北壁的概念并非同时出现,最早受到关注的是马特洪峰北壁和大乔拉斯峰北壁。1923年,来自维也纳的阿尔弗雷德 ·霍雷肖夫斯基(Alfred Horeschowski)和弗朗兹·皮吉尔科(Franz Piekielko)首次尝试攀登马特洪峰北壁,因为巨大的落石风险在4000米高度放弃。1928年由法国登山者阿芒·夏雷(Armand Charlet)首次尝试攀登大乔拉斯峰北壁,并到达3300米。1931年德国兄弟弗朗兹和托尼·施密特(Franz/Toni Schmid)首登了马特洪峰北壁。次年洛杉矶奥运会,施密特兄弟获得奥运历史上第二块登山金牌。1935年来自德国的鲁道夫·皮特斯(Rudolf Peters)和马丁·马耶尔(Martin Meier)首登了大乔拉斯峰北壁,并登顶克罗峰点(Pointe Croz)。在30年代初,德国,法国,意大利的登山者们激烈竞争大乔拉斯峰北壁首登的时候,艾格峰北壁尚未被收入视线。1935年,德国杂志《登山者(Bergsteiger)》罗列了四大北壁为阿尔卑斯终极难题,除马特洪峰和大乔拉斯峰之外,还有瑞士的阿莱奇洪峰(Aletschhorn)北壁和白牙峰(Dent Blanche)西北壁。同年8月,德国的马科斯·塞德马耶尔(Max Sedlmayr)和卡尔·梅林格(Karl Mehringer)尝试攀登艾格北壁却不幸遇难,艾格北壁因此进入聚光灯下。1938年德国登山者安德雷尔·海克马耶(Anderl Heckmair)和他的德奥同伴成功首登北壁。同一年,意大利的里卡多·卡辛(Riccardo Cassin)和同伴沿北壁登顶大乔拉斯主峰点沃克峰点(Pointe Walker)。至此,三大北壁首登历史划上句号。

不难看出,德国登山者在三大北壁首登中占据压倒性优势,同时代法国,瑞士,意大利的优秀登山者只有里卡多·卡辛(Riccardo Cassin)占得一席,其他的,例如法国的阿芒·夏雷(Armand Charlet,法国国家滑雪登山学校ENSA创始人之一,其理念和技术影响了数代法国高山向导)等颗粒无收。谈及德国登山者,同样离不开当时的时代背景。1930年代初,恰逢经济大萧条,而德国作为一战战败国,还需要继续支付战争赔款,经济面临崩溃。年轻人沦为迷茫一代,无法在社会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巴伐利亚山区的青年把登山作为一项情绪的发泄,他们在南部的卡文德尔(Karwendel),贝希特斯加登(Berchtesgaden)陡峭的岩壁上疯狂攀登。1933年,德国进入纳粹时代,民族主义思想盛行,在这群年轻登山者中弥漫着勇敢自信以致鲁莽自负。相比格林德瓦尔德(Grindelwald),采马特(Zermatt)和霞慕尼(Chamonix)的本地登山者,这些巴伐利亚的外地青年蹬着自行车,跋涉数百上千公里来到西阿尔卑斯。长期在两千多米海拔攀登积累的经验不足以应对西阿尔卑斯大山复杂恶劣的气候,囊中羞涩的他们无法承受漫长的等待的开支。更要命的是,无功而返将会让他们显得怯懦而难以在巴伐利亚的登山圈中继续立足。1935年攀登艾格北壁的马科斯·塞德马耶尔(Max Sedlmayr)和卡尔·梅林格(Karl Mehringer)在天气并不理想的条件下孤注一掷,最终双双遇难。德国登山者在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付出了惨重代价,在大乔拉斯峰北壁和艾格北壁上先后付出了3条生命和7条生命(含被德国兼并的奥地利)的代价。虽然马特洪峰北壁不是以生命为代价,但托尼·施密特(Toni Schmid)在首登次年在登山中遇难,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属于他的奥运登山金牌。即使是1938年艾格北壁的成功首登,也是在非常不理想的天气条件下,只是此次命运天平在成功还是成仁中偏向了前者。

历经岁月,三大北壁(特指首登路线)不再属于登山皇冠上的那颗明珠,但是相比8000米商业攀登,并未褪色许多。三大北壁依旧是优秀登山者的专属,是技术,体能,经验,心理的全面综合考量。依靠路绳的8000米商业攀登模式,在三大北壁无计可施。即使是跟随高山向导的阿尔卑斯式商业攀登,也必须是向导和客户在反复磨合,多次共同攀登,彼此熟知对方的风格和能力之后。并且也只有极少数经验丰富,能力超群的顶尖高山向导才有胆识带领客户攀登三大北壁。换言之,时至今日,攀登三大北壁的难度远远超过攀登珠峰等8000米山峰。

某种意义上,攀登三大北壁也更难了。三大北壁的首登时间分别是在夏季的8月初,6月底和7月底。历史图片可以看到,当时艾格北壁的积雪一直延伸至2000米海拔的艾格冰川底部。气候变暖的冲击在阿尔卑斯尤其显著。夏季的三大北壁仅在顶部存留少量积雪。没有了冰雪,意味极大的落石风险。而长期的冰雪侵蚀,岩壁变得极其光滑,没有了冰槽和硬雪,攀登也变得非常困难。因此,三大北壁,尤其是马特洪北壁和艾格北壁,最佳攀登时机由原来的夏季变成了冬季和初春。登山者们必须在更加寒冷的天气下攀登,还要考量新雪造成的雪崩风险,三大北壁的攀登窗口期变得愈加狭窄。对登山而言,技术难度越高的路线,对各类条件越苛刻。太热不行,会有落石,太冷也不行,操作不便且容易冻伤,雪太少了不行,路线太干无法攀爬,雪太多了也不行,雪崩风险太大。本地登山者可以等待合适的天气窗口,随时出发。远道而来的登山者攀登三大北壁,多少带有赌一把的性质,遇到某年雪太多或者天气太热,无功而返也屡见不鲜。一位向导曾经和我聊起,他带一位客户攀登大乔拉斯峰北壁,整整用了5年才遇到合适的机会。

此外,三大北壁逐渐成为衡量优秀登山者的标尺。1945年,法国登山者加斯通·雷布法(Gaston Rebuffat)完成大乔拉斯北壁沃克峰点的首次重复,1947年,法国登山者里奥内尔·特雷(Lionel Terray)和路易·拉希纳尔(Louis Lachenal)完成艾格北壁的首次重复,能力得到证明之后,他们磨拳擦掌,将目光投向了喜马拉雅的8000米山峰,成为法国首登安纳普尔那和马卡鲁的绝对主力。梅斯纳尔的搭档,奥地利的皮特·哈伯勒(Peter Habler,与梅斯纳尔一同首次无氧登顶珠峰和8000米首次阿式攀登)在为《Im Schatten der Nordwand(德语:北壁阴影)》一书前言中写道:“在1960和1970年代,我和梅斯纳尔攀登了三大北壁,在攀登中体现的安全性和快速,让我们得以确认,我们为喜马拉雅作好准备了。我们把在三大北壁中实践的攀登方式移植到了8000米山峰上,从而能在1975年在迦舒布鲁姆I峰西北壁上开辟了一条新路线,这是8000米山峰的首次阿尔卑斯式攀登。”Ueli Steck曾在自传中写道,当他18岁首次沿北壁登顶艾格之后,才感到自己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登山者。

继去年尝试马特洪北壁后,古古又一次来到阿尔卑斯,这一次搭档周鹏,以完全中国登山者组合的方式尝试挑战三大北壁。古古和周鹏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在国内属于最顶尖的层次。古古曾负责中国现代高山向导培训的CMDI项目,也是金冰镐奖主办方,高山俱乐部(GHM)的成员,其个人水准得到国际认可,周鹏是新生代登山者的代表人物,幺妹南壁新路线,小贡嘎地区的三连登,让国内登山界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并且曾获得亚洲金冰镐奖。合作尝试中国大陆地区登山者依然零纪录的三大北壁,令人充满期待。无论他们本人,还是围观群众,还需保持一颗平常心。首先,攀登三大北壁的探索而不在于登山本身,因为这都是非常成熟的路线,探索层面在于自身。迄今为止,代表中国高水平的登山基本还是局限于国内(在国外的高水平攀登可能只有刘勇在尼泊尔的Bamongo可以计入),高难度攀登经典路线,例如希夏邦马南壁,Ama Dablam技术路线,阿空加瓜南壁,麦金利卡辛山脊,川口塔峰,已知成功重复纪录为零,与登山强国的直接和间接交流极其有限。如何更好的为自己寻找定位,中国登山者需要一杆标尺,阿尔卑斯三大北壁也许是最合适的。从个人能力角度而言,古古和周鹏无论是技术,经验还是体能都足以接受三大北壁的挑战,但是如前文所述,三大北壁成功在人更在天。即使没有三大北壁没有合适的条件,勃朗峰南壁,德吕峰,阿尔卑斯不缺可以攀登的目标。汲取沉淀了200多年的攀登精华,感受现代登山理念,和顶级登山者的交流登山道路上如何成长,古古和周鹏或许不仅为自己,也为中国登山界的成长之路带来些许新的内容。古古和周鹏必然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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