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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谈文化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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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2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笑谈文化人格
作者:雁然胡风 发表日期:2004-08-16 11:58:28
http://forum.cul.sina.com.cn/cgi-bin/viewone.cgi?gid=43&fid=1149&itemid=13093
 
―――在历史文化中逡巡

恩格斯老头曾经说过:“歌德象黑格尔一样,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是真正的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然而,两人都未能免去德国庸人的习气。”这句话如果作简单的理解就会产生误会,老头所说的庸人习气,并非指德意志民族精神的糟粕部分,而是说在政治方向上,歌德与黑格尔不象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巨匠那样具有革命的激情和坚强的品格,他们在当时的普鲁士专制统治下,“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较之歌德于黑格尔,一些文人的学术良心就显得更为渺小。傅青主(傅山,就是那个明朝遗老)由衷地鄙薄赵孟頫的字,他看不惯赵孟頫以赵宋王朝身份投降元朝的行为,遂在其书法中找到了奴颜媚骨。他说:“予极不喜欢赵子昂,薄其人,遂恶其书。” 他不是故意地以人格来取消书法,而是以他十分真诚的书法态度。
近读孙过庭《书谱》,里面有这样一段话:谢安素善尺牍,而轻子敬(王献之)之书,子敬尝作佳书与之,谓必存录,安辄题后答之,甚以为恨。安尝问敬:“卿书何如右军(王羲之)?”答曰:“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答曰:“时人哪得知!”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且立身扬名,事资尊显,胜母之里,曾参不入。以子敬之豪翰,绍右军之笔礼,虽复粗传楷则,实恐未克箕裘。况乃假托神仙,耻崇家范,以斯成学,孰愈面墙!
孙过庭对王献之的剖析可谓一针见血。子敬明知谢安恶其书,还是把自己认为上品的尺牍送给谢安,心想这回你总会好好收藏了。不想谢安毫不领情,后面写了几个带刺的字又还给了他。子敬由自负到挨抽,实在是虚荣心在作怪。如果仅仅虚荣就算了,不想有一天又碰到了谢安,谢安也是个刻薄鬼,见面就问“你的书法与你老子比,怎么样?”哪知子敬大言不惭地说:“当然比老头子强!”谢安索性来了个实话实说:“人家都不象你这样认为。”想想也是,为人处世,立身扬名,不就是想让祖宗八代都受到尊敬吗!瞧人家孔老二的学生曾参,背着老娘过一条巷子,抬头一看,巷名叫“胜母”,骂了一句不象话,掉头就走,对老娘多么尊崇!你小子居然敢说胜过你老爹。退一万步说,韩愈讲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就说你的字比你老爹强,但你的老底我都晓得。想当年,你在《飞鸟帖》里怎么说的?“皇上啊,你问我字怎么写得这么好,我是在您的浩荡皇恩中浴沐成长的,本来天机不可泄漏,但又怕您怪罪,唉,那就告诉您吧。我二十四岁的一天,隐在一个林子里苦练书法,突然,有一只神鸟飞来,左手拿纸,右手执笔,教给我五百七十九个字……自此得了天书,书法精进。”瞧,就这中国书法史中的一位大家,也假托神仙,脸皮真是厚得可以!自己家里明明有一位大师,而且自己还是他制造出来的,连书法也是从他那里继承下来的,却偏偏以家范为耻,哪里还存半点魏晋风流!真是东晋将亡,王谢家族的人格也日趋没落了。
自古以来,中国文人就非常注重自我人格的铸造与修炼,所以,我们今天看古人,都有一股超却常人的偏执。为什么呀?你说,古代文人有什么娱乐?除了吟诗作赋,游山玩水,拥翠倚红,或到高高庙堂里寻求开拓一点政治抱负,还有什么好玩的,拜访个朋友都要走上几天、几个月,甚至还没看到,就掉到水里淹死了。要是有飞机?电脑?KTV?网络?彩屏手机……呵呵,扯远了。那干什么啊,看书呗!于是,摇头晃脑,子曰诗云,不经意,孔老二的“仁”字紧箍咒都套在头上了。于是,有人到首阳山吃草根,饿死了;有人跳到了汨罗江,淹死了;光着屁股骂曹操的,被曹操借刀杀人一刀剁了……远的就不扯了,就说近现代,文化人格在知识分子的心目中分量还象大铅块,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王观堂,那什么境界啊,人家的《人间词话》专门说境界,透彻得“草偃云低渐合围”,可是,大清一亡,这遗老的脸就挂不住了,勉强撑了十几年,还是追寻着大清帝国的亡灵,在颐和园的昆明湖边踱了几步,一头栽了下去。朱自清,看见美国大米就恶心,饿得两眼看物都“象笼着轻纱的梦”!到了中国实现共产主义那阵子,老舍,也到清华大学的未名湖里洗澡,到今天还不肯上来!当然,这些家伙,已经将文化人格走到了极至,思想里,容不下一粒尘埃了。
健全的文化人格是极具弹性的!千万别误解,我所说的弹性,是指在强权肆虐的环境中仍能顽强生长、而不是屈原高声叫骂的“你这无耻文人”的宋玉一类的角色。大家都熟悉的司马迁,就属于这一类。白杨老头曾亲切地叫汉武帝“割屌皇帝”,指出在中国帝王中,具有阉人思想的皇帝仅此一人,其实,老头是对司马迁遭受的不平待遇莫大同情。但,就这位“少了一点”的潺弱文人,与命运斗,与帝权争,撑起了光灿中国历史的文化人格。那位写《汉书》的班固就不同了,他只会认同皇权,多次咒骂司马迁,说他丑化了帝王将相,拨高了市井无赖,从这个层面看,班固与司马迁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何况,班固后来在政治角逐中受到牵连,被他称颂的皇权一刀将他身首异处,实在搞笑! 如李白,整天泡在酒缸里,躺在长安街头,活象个酒鬼。但那种“天子呼来不上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对权贵的极端藐视,确实大快人心!如杜甫,住在茅草棚里,小风一吹,赛过飓风,上漏下泻,几无立锥之地,却整天营造文化人格的高楼大厦,天下寒士,有多少人在这座大厦下获得过温暖和力量,甚至得到文化人格的心灵庇护啊。如范仲淹,居庙堂忧民,处江湖忧君,岂不知雁然未勒,鬓毛已衰,忧思中仍然壮心不已。如苏轼,天南海北,颠沛淋漓,到处奏响强健文化人格的黄钟大吕……
辛弃疾是健全文化人格的代表性人物。在中国的文化史中,我最服膺的就是辛弃疾,因为这家伙,做什么象什么,放在哪儿都是一块好料。他杀过人,在沙场,吃醉酒了还从床上翻起,点上油灯看看宝剑;信印被盗,他策马就追,过了两天,连同信印带回的还有一颗人头;耿京被叛将杀害,又是这家伙,只率数骑冲入敌阵,剁下叛军人头,旋风般又冲了出来。真是酷毙了!古代文人中,笔墨文人与刀剑文人相比,肯定是缺少金属的亮色与铮鸣,岳飞不缺,可惜他又少了些笔墨的情调,这一点,却在辛弃疾身上完美的统一起来,果真难得。辛弃疾率众南归后,他的宝剑就无处挥舞了,“……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瞧,手掌都拍红了,栏杆也拍断了,那剑,却被投降的剑匣,牢牢地锁住。但人家辛大哥厉害呀,你不让我打仗,那我就在城市里寻找精神寄托,“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人是谁?就是王国维在“三种境界”里说的那位,可是,辛大哥已经触摸不到了。唉,从绚烂光华到灯火将尽,其实,辛大哥心里沉重啊,美人迟暮,不只屈子喟然。看来城市不是久留之地,那就解甲归田吧。辛大哥褪下甲胄,头巾一裹,绝对一个老农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或见。”呵呵,整个一个在田头背着手看庄稼长成的老汉!也应了他的字了,“稼轩”,就是在庄稼地旁有个茅草屋。可是,就这小屋,却搭建起了中国文人挺直的脊梁!
稼轩稍后点还有个文天祥,那也是条汉子。但我还是想说说鲁迅。毛主席老人家说过的话我最佩服:“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我手不释卷地翻看他的杂文,这家伙真是吃了TNT了,满嘴的火药味,弄得政坛、文坛烽烟四起,大家群起而攻之。好在周兄以良好的私生活树人,不像赵忠祥,黄定宇……类(嗨,怎么拿他们来比喻),所以,照样从从容容用力甩他的飞镖,而且镖镖靶心!后来,文革时吧,有人又问毛主席:假如鲁迅在该当如何?毛姥姥又说了一句让我五体投地的话:“那也要服从党的领导。”好险,幸亏三六年就死了,不然,以他“最硬的脊梁”,恐怕要被拦腰折断的。
历史有时表现奇妙的对应,就在周家,一个“树”人,一个却“作”人,真是一娘九等啊。前一阶段,有人大肆吹捧周做人,把他的那些应景之作、闲适之作拨到了天上,真是臀上贴金,屎里觅道,亏他们想得出!现在大家都讲究休闲,读点休闲文字,聊作修身养性,可是,周做人的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呀?那是在舔日本人屁眼后的回味呀先生们,他说甜你就相信了?太弱智了吧!汉奸文学就是汉奸文学,无论他说得如何在理,那只是表象。
本来还想说一些左右逢圆的文人的,觉得与挺直的脊梁放在一道,有些杀风景,还是下次专门搔搔他们的裤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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